“許sir。”

屁話好多一男的。

“一切希望投身其中轉瞬失去,你的眼睛這樣深沉使我失去記憶。”——艾爾莎的眼睛


那天的樺城沒有下雨,這很罕見。但叫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天傍晚的火燒雲。


以樺城這終年多雨潮濕的氣候來看,那場火燒雲的確算得上百年難遇。大半片天都燒了起來,雲團被風撕扯開,光替它染上不同深淺的緋色,再叫殘輝勾上一道金邊,讓人很容易聯想起他在病房裡那對失望卻又憤怒的瞳子。像被冷水澆滅后的篝火簇,火星已經滅了,可那熾熱溫度絲毫未減,它仍能在你靈魂上灼出一個無底洞。


趕去醫院的路上,我還沒反應過來雞蛋仔說得那句話“她有個弟弟,叫池震”。質疑已經沒什麼意義了,不可能是重名,概率太小。這話帶來的震驚意味也沒想象中那麼強烈,畢竟之前聽他說起過關於他姐姐的一些事情,但他沒說他姐叫池雯,也沒說,他姐是被陸子鳴所殺。


說實話,我有預感。

但我還是難以接受這真相,他跟個不速之客一樣擅自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,然後又花費那麼長時間才艱難地和平共處,現在突然又來告訴我:“嘿陸離,你爸在十幾年以前把我姐殺了。”電視劇都不敢這麼寫,狗日的生活。


我幾乎是衝撞著把車開到醫院門口,七魂六魄丟了一路。控制不住地去想那扇門后的景象。上樓時候,我聽到清晰的磕碰聲,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後槽牙在輕微打顫,骨骼傳聲到了耳膜。恐懼,久違。


剛剛踏進樓道,還沒開始尋找房間就聽見某扇房門后突然傳出一聲低沉怒吼。

“這是你自找的了。”


身體反應先于頭腦,猛然跨步至門前一把推開,利落轉身帶上,順勢垂臂拔槍上膛,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。他和我持槍相對,眸子里撕掉了平日紙醉金迷的偽裝,直勾勾盯著我,他眼眶有些紅,我知道他不適合做這種狠事。可我又不敢去看別的地方,視線稍稍往下些就是陸子鳴跪地不起的一幕。我不敢看他。而病床上的,是池震的母親。我不敢看她。


“池震,你把槍放下。”

“我知道她是你的媽媽,但他是我的父親。”


費盡氣力繃緊小臂肌肉,不讓它們顫抖以暴露我內心惶恐。那屋子的燈光很慘淡,潑灑一地寒冷,一行人好像都被凍住了,除了我自己的呼吸聲,再聽不見別的。我仔細盯著他,那人眼睛裡面沒有光,顯得異常的黑,然後我看見他那兩片薄唇抿了起來,片刻之後又放開。


“不可以,是生是死,今天大家就把命放這兒。”


我內心無比希望他能夠現在收手,這樣,大家都能下的來台。但他沒有。他和我僵持片刻,像突然想起了什麼,撤回了與我對視的目光,肩臂也驟然轉向——槍口的那端是陸子鳴的太陽穴。


他母親開口了,帶著哭腔,和陸子鳴求一個道歉。我不知道這時候我應該做什麼——不能開槍,不能上前激怒池震,更不能打斷他母親的哭訴。煩躁,焦慮,不安,愧疚,緊張,害怕,像枝驟然衝破封鎖的毒藤蔓,緊緊纏繞上我的脖頸,我似乎快要被它勒死了。


“我道歉,對不起。”


我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跪在地上的人,看他慢慢把腰身彎下去,以一個恭卑的姿態與人道歉。接著又緩慢地直起腰來。我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,但我想我和他都已經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一秒了。這房間裡面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窒息和絕望。


池震手中的槍已經不再具有威脅性。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。我收了搶別在腰里,利落脫下夾克跨步上前披在陸子鳴肩上,攙扶起他轉身向門口走去。池震就那樣站在原地,沒有動。我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朝他投去一道目光,他沒有接,就那麼低著頭盯著自己手裡的槍。


跨出醫院大門,我才發現我的體恤衫濕了大半。


天邊的那場大火還未熄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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